九月的晚風帶著暑氣未散的燥熱，我蹲在校門口的石階上，面前攤開的格子布上堆滿了熒光發(fā)卡和夜光手環(huán),。這是我和同桌小敏次嘗試擺地攤,。放學后,，我們背著塞滿貨物的雙肩包,，手忙腳亂地鋪開攤位,，還特意用充電臺燈繞出個星星形狀的光圈,。當個扎馬尾的女生蹲下來挑選發(fā)卡時,，我的手心沁出了汗，報時聲音都在發(fā)顫,，最后以虧本賣出了三對耳飾,。收攤時數(shù)著皺巴巴的紙，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,，像是兩個穿大人衣服的孩子,。

初雪降臨那夜，我們在商業(yè)街支起保溫箱賣熱奶茶,。自制的菜單用鉛畫著戴圍巾的雪人,，保溫桶上貼著“第二杯半”的便簽紙。穿駝大衣的白領買了六杯,，說是給加班同事的驚喜,。當城管巡邏車緩緩駛近時，隔壁賣烤紅薯的大叔迅速收起推車,，我們的心快得像要沖出喉嚨,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執(zhí)人員只是提醒注意消防安全。收攤時,，有個老奶奶用保溫壺換走我們的紙杯,，說不能污染了這么干凈的雪。

十月的雨天給了我們沉重,。臨時支起的塑料棚在狂風里翻卷如浪,，雨水順著篷布縫隙澆濕了整箱手工編織的手機鏈。蹲在便利店屋檐下擦拭商品時,，穿皮夾克的中年男人湊過來推銷“暢銷的減壓玩具”,，他演示著會變的磁流體，玻璃管里的銀液體像有生的銀河,。當我們用三天擺攤積蓄換回兩盒所謂“產(chǎn)品”,，才發(fā)現(xiàn)所謂的磁流體只是摻了亮片的膠水。那晚坐在空蕩蕩的公交站臺,，雨水在積水里畫出連綿的圓圈,，我們攥著褪的宣，終于明白地攤江湖里藏著多少隱秘的漩渦,。

同學的地攤生活日記

深秋的校慶給了我們轉機,。班長幫我們在手工市集爭取到免費攤位,，小敏通宵折了二百只千紙鶴風鈴，我翻出奶奶教的中結技,。當教導主任背著手經(jīng)過時,，我們緊張得差點打翻裝零的月餅鐵盒，沒想到他掏買了個平安結,，說掛在辦公室圖個吉利,。那天收攤前，文藝員帶著街舞社來批發(fā)熒光手環(huán),，說晚上表演要統(tǒng)一配飾,。清點著首次突破三位數(shù)的收入，暮里的銀杏葉落在裝的鐵盒上,，像枚金的書簽,。

現(xiàn)在每次路過校門口，總能看到新面孔在樹蔭下鋪開帆布,。那些印著星座圖的襪子,、會唱歌的卡通玩偶，還有裝在玻璃瓶里的許愿沙,，在陽光里閃著和我們當年相似的微光,。鐵皮糖盒里的硬依舊叮當作響，只是當初手寫簽的,，已經(jīng)被熒光黑板取代,。我和小敏的儲物柜深處，還留著那個裝過收入的月餅鐵盒,，打開時能聞到淡淡的中結紅繩的棉布香,。

第二周恰逢動漫展，我們批發(fā)了五十個會發(fā)光的惡魔角頭飾,。周末清晨五點的批發(fā)市場冷清得能聽見塑料袋摩擦的沙沙聲,，我和小敏裹著校服外套蹲在攤位前，看商販們用在硬紙板上寫目表,。展館外人潮涌動時,，我們學著隔壁攤主扯著嗓子喊“漫展專屬神器”，有個cosplay成狐妖的女生一次性買了十個,，說要在社團里分發(fā)給同伴,。那天收工前，兩個舉著棉花糖的小學生用五塊買走了最后兩個頭飾,，硬落進鐵皮糖盒的叮當聲里,，晚霞把裝的塑料袋染成了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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